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张馨心牛操盘
当海关人员打开这个进境货箱，一股刺鼻气味随之扑来。箱内，是大量形状不一、表面脏污的废纸片。经专业机构鉴定，该批总重17.7吨的废纸片属于“洋垃圾”。
这是深圳海关日前查获的一起“洋垃圾”案。封面新闻记者注意到，类似废纸片、不合格干磨纸浆等“洋垃圾”近年已在广东、浙江、江苏、山东等地查处多起。据不完全统计，仅2022年1月至2月，杭州市嘉兴海关就查处超过6000吨不合格再生纸浆。
深圳海关人员查获“洋垃圾”废纸片17.7吨。罗玉婷摄影
来自境外的固体废物，俗称“洋垃圾”。《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一百二十四条规定，固体废物是指在生产、生活和其他活动中产生的丧失原有利用价值或虽未丧失利用价值但被抛弃或放弃的固态、半固态和置于容器中的气态的物品、物质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纳入固体废物管理的物品、物质。
2020年11月，生态环境部、商务部、国家发展改革委、海关总署联合印发《关于全面禁止进口固体废物有关事项的公告》，明确自2021年1月1日起，禁止以任何方式进口固体废物。对违法输入“洋垃圾”的牛操盘，由海关依法责令退运并处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为何在严格监管下，不合格干磨纸浆等频频被查？此类“洋垃圾”有何危害？如何监管？9月16日，北京市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主办了“干磨纸浆进口政策法律问题研讨会”。多位与会专家建议修订完善国家标准，抬高干磨纸浆准入门槛。强化海关监管，实现检验检测全覆盖。
变相“洋垃圾”有何危害？
我国利用进口再生纤维造纸由来已久。业内人士透露，2021年1月1日起，我国全面禁止进口固体废物后，一些造纸企业借再生纸浆之名，跳过常规制浆工艺，将废纸原料打碎后包装进口。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员常纪文表示，“洋垃圾”进口禁令实施后，对改善环境质量起到了积极作用，但一些人钻空子，把发达国家的废纸等“洋垃圾”运到东南亚等地简单研磨后，不经高温蒸煮、不细分拣即出口到中国，存在重金属、危险废物、病原体、放射性等指标超标的风险，这种变相的“洋垃圾”进口行为，既污染中国环境，又危害我国人民健康，还对合规造纸企业经营造成不公平竞争。
值得注意的是， 8月27日，生态环境部部长黄润秋主持召开部常务会议，审议并原则通过《固体废物鉴别标准通则》。该通则编制说明中强调，随着国内对涉及固体废物尤其是危险废物的违法行为打击力度日益加强，企业利用现行标准中较为模糊的条款，将固体废物“改头换面”躲避监管的苗头逐渐显露。
干磨纸浆为何容易存在风险？牛操盘
记者了解到，就生产工艺而言，再生纸浆可分为干法制备和湿法制备。目前，大多使用传统纸浆造纸工艺，即“湿法浆”。
北京林业大学材料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许凤介绍，正规废纸浆生产需在液态下进行除渣、筛选等净化工序，再经浓缩加蒸汽处理、高温干燥等环节最终形成废纸浆。
她表示，经过这些工序生产的再生浆板，纤维含量可达91.5%以上（含水分8%），几乎没有杂质。而且在高温干燥过程中实现了杀菌，符合卫生标准要求。干磨纸浆生产则是将废纸原料经粉碎机粉碎成碎片状，直接打包进口，省略了绝大部分生产流程。
杭州海关人员对进口再生纸浆进行现场查验。图片来源 海关总署网站
天津科技大学轻工学院副教授安兴业强调，干磨工艺没有用水作为溶剂，失去了通过水力分级、洗涤等步骤去除杂质的机会。废纸原料中常见的污染物，比如塑料碎片、胶黏物、微生物、重金属（如铅、镉）在干磨过程中无法有效分离。
他强调，这些污染物一旦进入国内生产环节，就会变成隐患：微生物污染（如大肠菌群）可能威胁食品包装纸、卫生纸等产品的卫生安全；重金属残留会污染水处理系统，形成二次污染；未净化的杂质可能在纸机运行中堵塞设备，甚至影响成品纸的洁净度。这种夹带污染物的干磨纸浆，本质是把国外的固废垃圾“包装”成再生纸浆进口，进入国内后又通过废纸回用形成循环，污染物会反复积累，长期看会拖累整个行业绿色转型。
多位业内人士也表示，再生干磨纸浆处理工艺简单，进口后要在国内重新处理加工，消耗大量的能源、碳排放指标，并带来环境污染。
“国标”为何管不住违规进口纸浆？
2023年11月27日，GB/T43393-2023《再生纸浆》标准发布，对再生纸浆的术语和定义、产品分类、技术要求、试验方法、检验规则等予以明确，为行业的绿色发展提供了依据。
但与会专家表示，该标准为推荐性技术标准，不具强制性，行业可参照执行，也可不执行。此外，该标准更适用于对国内废纸的再生纸浆的技术处理，而对国外进口的再生纸浆，仅规定放射性污染、危险废物、重金属、感官性状等要求明显不适合，未对生物、细菌、病毒等进行限制规定。
多位专家建议，在目前的标准中增设强制性指标，从源头上加以规范。比如：明确纤维形态要求（如纤维疏解度、未分散纸片含量限值）；加强对污染物（如塑料、重金属、微生物）的检测标准；增加对纤维回用性能的技术约束。
常纪文也表示，虽然针对再生纸浆出台了推荐性标准，但从近年媒体报道看，部分进口干磨纸浆存在杂质及病原体，甚至有的批次病毒含量很高，有关问题需引起有关部门重视。
会上，专家建议生态环境与海关等部门联合开展调研评估，既促进符合要求的造纸原料进口牛操盘，也防止“洋垃圾”变相进入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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